第三十节:李商隐《夜雨寄北》

2019-07-1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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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居易、李商隐的分身法

  

君问归期未有期,巴山夜雨涨秋池。何当共剪西窗烛,却话巴山夜雨时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夜雨寄北      唐  李商隐

 

邯郸驿里逢冬至,抱膝灯前影伴身。想得家中夜深坐,还应说着远行人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邯郸冬至夜思家  唐 白居易

 

大家都知道孙悟空有分身法,拔下猴毛,想变成多少个自己就变成多少个自己,打起妖怪来很方便。

 

把自己分成好几个,这种神话,不只是在西游记里有,唐朝的短篇神话故事里也有。

 

话说唐朝的时候,有个书生从外地千里迢迢回家,快到家门口的时候,天已经黑了,一轮月亮上来,书生来到一座院子里,他想坐下来歇一歇,却发现月光下面,院子里的草地上,坐着一群人,说说笑笑,吃吃喝喝,还唱唱跳跳,十分地快活。

 

这个书生旅途劳顿,也想加入这个欢乐的队伍,可是上前一看,却发现自己的老婆也在里面,书生勃然大怒,拿起一块瓦片朝自己老婆扔过去,击中了她的额头,众人一哄而散,他老婆也不见了,草地上一片空白。

 

书生很困惑,回到家里,却发现老婆在家里,额头上有点轻伤,书生说起刚才的事情,他老婆也很惊讶地说:怎么这么巧,刚才我梦见和一群人在一个院子里的草地上吃喝弹唱,然后一片瓦打到我身上,我就醒来了。

 

这是一个神话故事,是不现实的,但是从中可以看出来,唐朝人已经有了分身有术这种幻想。

 

其实唐朝的诗人也有分身的幻想,并且在诗歌里也表现出来。

 

我们先看李商隐的夜雨寄北。公元852年的某一天,下着大雨,在夔州巴山的长江江面,一条小船上,正孤零零地坐着一位诗人,这位诗人名叫李商隐,为了工作,为了前程,他离开长安,前往西南。

 

他听着船舱外的雨声,忍受着旅途的寒冷孤寂,此时,他人在远隔家乡的地方。但是,李商隐开始分心了,他的心离开下着冷雨的江面,想到自己的妻子王氏,妻子问他:你此番出去什么时候回来?李商隐回答说:不确定。君问归期未有期。正想着妻子问他这句话时候的形态,他又回到眼前,巴山下着大雨,涨满秋池。巴山夜雨涨秋池。

 

想到这里,李商隐又分身了,虽有千里之遥,李商隐却跨越了这个空间,一刹那回到了妻子身边,虽然夫妻相聚的时间还只是在未来,还没有来,李商隐也跨越了这个时间,来到了未来,李商隐把自己的分身安置到将来的某一个时段,和妻子一起剪着西边窗户的蜡烛,一起说着当下下着秋雨的这个夜晚。

 

何当共剪西窗烛,却话巴山夜雨时。

 

在这首里,李商隐的分身无所不能,空间能分身,跨越千里大地,时间上也能分身,跨越到几个月甚至几年之后的未来,而且有意思的是,这些时间和空间是同时存在的,现在和未来,此处和彼处,并列存在,李商隐不只是有分身法,更加有了多个平行空间的意识。

 

夜雨寄北,其实可以说是科幻小说。

 

和夜雨寄北有点相似,同时也有分身术的是白居易,看他写的“邯郸冬至夜思家”。

 

某一年的冬至,白居易在邯郸城里的驿站,也就是现在说的客店,酒店,当然,条件比较简陋。天气比较寒冷,诗人抱着自己的膝盖,坐在一盏灯火前,孤独寂寞,灯光下,没有朋友,没有亲戚,更没有家人,只有自己的影子陪伴自己,邯郸驿里逢冬至,抱膝灯前影伴身。

 

人在旅途,当然想家,怎么想呢?

 

接下来,揭示神奇的一幕,白居易开启了分身模式。

 

他的一个分身突破空间的局限,长距离的限制,回到了家中,看到自己家里人正在家里坐着,围着灯光,纷纷在说白居易现在应该到邯郸了吧,应该在驿站里吧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想得家中夜深坐,还应说着远行人。

 

说自己想家里人,其表达效果还不如来点魔幻的,分身来到家里人身边,听家里人唠叨。

 

当然,都是分身,白居易的不如李商隐的,为什么?白居易只是突破了空间,而李商隐不只是突破了空间,还跨越了时间,几个时间维度,空间维度并存。

 

我们写作文,可以学孙悟空,学白居易和李商隐,把自己分身开来,去覆盖空间和时间,这样,我们的文笔就不受局限,可以表达一些按照正规时空无法表达的情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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